【全職高手/周江】心意(中)
世界賽的場地隔了大半個地球，配合當地作息，正式比賽時間有陰間時差是不可避免的。
輪迴會議室有個大螢幕供選手復盤用，拿來看比賽也意外有種影廳的效果。沒回家的、提早進俱樂部的人便天天在會議室集合，三更夜半了也聚集著等著欣賞隊長英姿。
小組賽的亂數抽籤，國家隊所在的隊伍雖然也有幾隻豪強，但在實力打散的分配之下，他們多數比賽都打得有聲有色，甚至有望與強隊一搏。最後在眾人的期望之中，成功晉級八強的淘汰賽。
分組的最後一場比賽結束，訓練室的人開心歡呼、相互擊掌。孫翔有在擂台賽一串二的傑出成績、周澤楷也在團體賽面對三人包夾下用地形與槍體數成功反殺，一舉登上當週TOP5操作排行。
唯獨江波濤一個人坐在角落，看著自己手機一臉面色凝重。
「家裡有事？」方明華拿著廚房特地給他們準備的夜宵坐到他旁邊，以為是他家裡出問題，關心的問道。
「沒有。」搖搖頭把手機放到一旁，接過方明華順來的碗，沒吃兩口就又看了眼手機。
整碗麵吃得斷斷續續的，明明手機沒任何通知提示，江波濤卻不停分神檢查。
直到旁邊的人都老早吃完，又興奮得睡不著，只好開始分析八強賽對手了，他才放下碗有些遲疑地看向方明華。
「那啥。」起了個頭，他有些不好意思。「你最近有跟小周聯絡嗎？」
「小周？」對他的問題有些困惑，但方明華不用確認就能回答。「剛有發訊息跟他說恭喜，怎麼了？」
「他……他有回覆你嗎？」
「有啊，我剛打完時發的，他很快就回了，雖然只說謝謝。」
「喔……」
看江波濤提問完就沒了聲音，甚至因為自己的答案情緒更低落了，方明華閃過一個不太可能的可能。「他沒回你？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
「……應該是恭喜的訊息太多，剛好沒看到吧。」
「……大概……」
方明華說著自己都不信的話，顯然聽的人也不太信。要說周澤楷沒特地把江波濤的訊息設個特別提示、還放在聊天欄頂層就算了，他怎麼可能不回覆他的祝賀？
「但我三天前問他的話，他現在還沒已讀。」
「……。」
要不是江波濤真的一臉凝重，方明華大概會覺得他在開玩笑。
「你聯絡得上小周的話，可以幫我問一下他的狀態還好嗎？」沒有失落太久，江波濤都起了頭，乾脆把自己沒做成的事託付出去。
「狀態？有什麼問題嗎？」代表隊剛拿下勝利晉級，也是場不難看的勝戰，周澤楷在團體戰依舊操作得值得上TOP5，方明華不解。
「就是，我覺得小周打得不太順。」與其說是介意沒被回覆，實際上江波濤更在意周澤楷的表現。「要說他們是臨時隊還要磨合吧，但他們遇到戰術力強一點的隊伍，小周就會出現跟不上團隊的狀況。」
「有嗎？」
「可能不明顯，小組賽強隊不多，但對G國那場就有出現，在森林地圖明明是分組陣型隊長卻自己落單了。」森林因為遮蔽多、掩護多，通常是團體行動或是小組配合能打個照應，除非是先手看到對方才可能單人繞後奇襲，不然連在輪迴內都不會有個別行動的決策。
「……。」聽他一講，方明華才深思起比賽內容。
「還有上TOP5那場，雖然是靠操作扳回來，但其實隊長根本不該自己走到湖邊。要說是戰術讓他當誘餌，其他人救場的時機又太慢了，這不像是喻隊會有的失誤。」
可說晚，隊友依舊有出現，加上周澤楷一波過於精彩的反手操作讓焦點完全模糊，也沒人點出他站位的問題。
「好，明日我問問。」晉級當天還是讓他們慶祝一下。
得到的方明華的承諾後江波濤才鬆了口氣。原先以為是對方狀態不好，甚至可能是身體出問題才漏了自己訊息，在知道周澤楷和其他人依舊正常連絡後有放下心。但隨之而來，是不是只有自己被略過的念頭就浮了上來。
江波濤不太確定要怎麼定義那點情緒。刺刺的、有點扎心，很像是不服氣，又有點空洞，像是失了什麼。
但都不是大情緒，對周澤楷擔心的緊張還是更多一些。在確定方明華會向本人詢問後，他轉頭拿起手機，改由另一個方向了解情況。
江波濤：你幫我打聽一下小周最近狀況還好嗎？
在一句輕描淡寫的恭喜後就要他幫忙，孫翔有點不確定這是祝賀之餘順道關心隊友，還是要他去找隊長才是主要目的。
孫翔：我是做個人賽訓練，沒怎麼到團體賽那邊。
江波濤：我知道，所以才請你幫我打聽打聽。
敢情一開始就沒指望我知道隊長狀態吧？
有種被小瞧的感覺，但又是沒法反駁的事實。孫翔想了一輪好像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，才在自己剛刷完一輪手速操作練習後踱步走到團體賽練習間。
因為團體賽相較擂台或單人賽需要更多配合與溝通，又怕說話打擾其他人訓練，因此配給了獨立的練習空間。此時房間門關得緊緊的，孫翔站在外頭聽不見也看不到是不是還在訓練，就怕唐突進去打擾到練習，只好在外頭等。
幸好沒站多久就有人從裡頭拎著水杯出來，還正好是自己說得上話的唐昊。
「你來幹嘛？」因為戰術配合關係，孫翔算是固定在個人賽，幾乎沒怎麼參與團體練習過，唐昊對他的出現挺訝異。「怎麼？也想打團體？想來體會一下高手聯手的快感？」
比較多的是感受葉修和喻隊的雙重磨礪吧。倒沒把心裡話說出口，孫翔跟著他一起去裝水。「沒，我來問我們隊長狀態。」
「你們隊長？周澤楷？他怎麼了？」實際上也是從訓練室裡的高壓下找藉口偷溜出來，唐昊裝了水沒馬上折返，就在茶水間跟他聊了起來。
「江副說他狀態不好，要我問問。」孫翔也沒催他回去。
「周澤楷狀態不好？有嗎？」回想了下，他只覺得周澤楷一直沒說話，但他本來就不怎麼說話。「他怎麼不自己問他？」
被點醒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幹嘛當傳聲筒，孫翔答不上來。「不知道，我問問。」
孫翔：你怎麼不自己問周隊？
江波濤：他沒回我。
原本以為答覆可能要等，自己和唐昊的對話要先休止了，哪知道連視窗都還沒切江波濤就有了回應，他便拉著唐昊繼續。「他說他沒回。」
「是喔。」一樣原想著下次再聊，都開始做返回地獄的心理建設，唐昊隨口應了聲，才察覺不對勁。「等等，你說什麼？」
「他說他沒回。」
「啊？誰沒回誰？」
「周澤楷沒回他吧。」
看孫翔答得一臉天真無邪，唐昊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。
「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麼嗎？周澤楷沒回江波濤？」
「是啊，江副是這樣說的。」
又幫自己裝了杯新的水，唐昊喝了兩大口才冷靜下來。原本還沒覺得周澤楷狀態出問題，現在一聽，好了，周澤楷沒回江波濤訊息。
看來確實是有大問題。
「我看他遊戲還是玩得挺正常的。」這才回孫翔一開始的提問。「我們也沒嚴格到不准用手機，休息時間還是能回訊息的，所以也不是外在關係。」
「那是為什麼？」
兩個人就這樣停在茶水間裡，回想周澤楷這陣子任何異常的地方。
「唐昊──你喝水是喝到異世界去了嗎？」
想半天沒個下文，突然有個低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。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去，就見蘇沐橙黑著臉出現在門口。
「榮耀女神擺這種臉沒問題嗎？」
「倒水倒到失蹤的你比較有問題吧？」
一邊說一邊充滿氣勢地上前，抓著唐昊衣領就要把人拎回訓練室。
「等等，問你個問題。」不在團體賽編制裡自然沒孫翔的事，但他覺得蘇沐橙比唐昊靠譜點。
「有話快說，不要浪費我時間。」
「周澤楷狀態有什麼問題嗎？」
顯然這是個對所有人而言都太過唐突的提問，蘇沐橙沒馬上反應過來，只是愣愣地看著他。
孫翔乾脆解釋下去。「江副問的我，但我沒跟你們打不清楚才找了唐昊。」
「小江不會自己問他？」
「他不回他。」
「他不回他？」
看蘇沐橙跟自己一樣驚愕，唐昊只想說這才是正常反應，孫翔怎麼就感覺不到這件事的毛病。
「葉修剛是有問他要不要轉去打擂台，我還想說怎麼這麼突然……」蘇沐橙一聽就聯想到什麼，但卻也連結不上。
她本身是槍炮類遠距的攻擊手，雖然近戰不行但射程比周澤楷更長些，原本以為是要強化這類特點，把遠近戰都能切換的周澤楷擺到個人項目拿分。現在一想可能沒這麼單純。
自己說不清，孫翔又還在等答案，她也懶得解釋。
「你要不要一起進來？」
「呃、好？」
團體訓練室裡還在休息時間，有人在滑手機有人在吃零食，只有幾個人湊在一台電腦前，似乎在回放他們過去幾天的比賽。
「沐橙你回來了。」葉修看到她先打招呼。「大眼跟S國約到團了，等等換你上，半個小時後開始你準備一下。」
「喔。」蘇沐橙應了聲就往自己的座位移動，走前拍了拍孫翔肩膀，要他自己去找葉修。
猶豫了一下，他環顧四周發現周澤楷人也在葉修那群人裡，只能認命靠過去。
「孫翔怎麼來了？要打團體賽嗎？」李軒最早看到他，先打了招呼。
「沒。」本能地先否定，他才在幾個人都看過來時說出原委。「江副讓我過來看看大家狀態。」
「小江？」坐在中心的喻文州愣了下。「他昨天還有傳訊息道賀，也沒說什麼，怎麼了？」
「說是大家，其實也就是擔心自己隊員吧，這就是有兩名成員入選的優越嗎？」方銳原本在旁邊滑手機沒參與討論，只是抬頭看見孫翔就搭上了話。
哪知道居然還被接了過去。「嗯，江副問隊長狀態不好。」
接下去的是一片尷尬的沉默，幾個人不動聲色地瞥了眼低下頭沒有任何表情的周澤楷，沒人回答孫翔。
就在孫翔搞不懂這到底是默認還是難以解釋時，葉修大嘆了一口氣，一掌拍上周澤楷的背。
「該說不愧是小江嗎？隔片海都能看出問題，輪迴的默契還真不是蓋的啊。」把周澤楷推到一邊，他主動抓來喻文州面前的鍵盤，敲起了團練名單。「我是不知道你是水土不服還是有別的毛病，但連小江都能察覺到還跑來問了，你連自己的嘴替都想否定嗎？」
周澤楷沒答。
「下一場你就去守擂吧，團隊是配合不上，你靠本能無腦打打還行。」在寫到團體賽名單時他頓了一下。「不過這樣我們攻擊手……」他環顧了一下訓練室，最後把目標定在一臉狀況外的孫翔臉上。「既然你來了就你吧，反正都是輪迴的交換貢獻下。」
「啊？」沒有任何提出異議的權利，孫翔沒想到只是進來問句話就被拖下水。
跟著周澤楷一起被推出訓練室，只是他是要帶周澤楷去個人練習室那挑座位，自己則得拿了帳號卡再回來參與半小時後的團體賽團練──這對第十賽季最佳搭檔，竟是硬生生沒在國際賽一起踏上同一張地圖過。
孫翔倒也認命，過去在哪沒少打過團體賽，雖然配合練習還要磨合麻煩得緊，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團體的榮譽心。
只是看著周澤楷那一臉看不出來對這個決策是喜是怒，還是有其他情緒，他覺得開導這事有比自己更合適的人選。
在周澤楷選好電腦時，他注意到他手機一亮。「那啥，有空記得回一下副隊，他還挺擔心你的。」說著說著自己手機也震動了一下，是唐昊傳來催促的訊息。「先走啦。」
周末，國家隊對陣V國比賽登場。
單人項目，個人賽和擂台賽打得不相上下，以落後一小分坐收。本想著能靠團體戰打回來，沒想到被對方利用沼澤地形埋伏，大意先被摸掉了奶，再來進入消耗戰，直到替補的孫翔血條耗盡時對方還有四人站在場上。最後國家隊第一次世界賽止步於八強。